正文卷 第34章

  

陆封迟问她这句话的时候,目光就在距离她咫尺的地方。

迟枝看着他深黑的眼睛,一时间慌乱无比,赶紧解释:

“没有没有,因为……因为他跟我一个大学的嘛,而且他还是什么优秀毕业生什么的。我们老师特别喜欢他,经常在课堂上夸他优秀什么的,所以我就随口问一句。”

迟枝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,语气显得有些慌乱,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闪躲。

“嗯。”

陆封迟的眼睛顿时一眯,看着她,把迟枝盯得背后都出了一阵冷汗。

但好在,陆封迟也没有继续再追问什么,再加上正巧赶上旁边机上人员找他说话签字,也因此将这个话题自然地放了过去。

陆封迟跟旁边的人在说话。

而另一边,女孩儿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,感觉自己逃过一劫。

飞机缓缓上升,冲过对流层,一直升到高空在渐渐平稳下来。透过窗子向外面看去,外面的是一片晴朗的蔚蓝,很纯净的颜色,连一层层白色得鹅绒被似的一层层云朵都在飞机下方。

迟枝坐在那里,手放在膝盖上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,心里还未完全平静下来,仍扑通扑通地跳着。她为自己刚刚的愚蠢行径感到可耻,并因此而深深自责。

她怎么能在陆封迟面前提林神呢?

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跟林景延没有什么关系,纯粹是她自己单方面弄出来的乌龙。她肯定不能再把对方拖下水。

其实迟枝刚刚那句话问得很稀疏平常。

或许是男人都是天生的侦探家,又或许是单纯的第六感再作祟?迟枝一时也想不出来陆封迟为什么会突然问出刚刚那样子的话。

弄得她一下子很被动,有种被看透了秘密的慌张。

她知道这件事得尽早做一个了断,拖到越后面越没有好处。可关键是怎么开口呢?她真不想说那天认错人的事。因为迟枝实在不能保证自己说了之后,会不会连累到林神。

就算不说把陆封迟认错成了林神,但这件事,陆封迟稍微用脑子想想也能猜到啊。

她不敢保证如果自己承认了,会不会对林神也有不好的影响。

毕竟他是陆封迟的特助。陆封迟这个人又是真的……

她坐在那里看似很平静,实际上心里都快惆怅纠结成一个麻花了。不断地在构思措辞,想着怎么说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。

如果她就直接跟陆封迟说分手呢?

好聚好散的话,他应该也不会为难她吧……

她忍不住朝旁边陆封迟的方向看了一眼。男人在飞机上的时候还在工作,不过跟以往相比是相对很随性自然的姿势。外面的光线照亮了男人优越的侧脸轮廓,将另一面隐藏在阴影里。

迟枝看着他,眼睛得到满足,心却像是陷入了一种荒芜。

想起昨夜里男人混杂着浓郁荷尔蒙的声流,从耳边再到鼻腔,将她整个人融化,到最后的魂飞魄散。

女孩儿脸蛋微红,但更多的却是痛苦。

她从小到大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他人。现在要让她主动跟另一个人说出分手这种话,迟枝心里也有点莫名坠坠的。

可是怎么办,一切都是阴差阳错。

她好像已经做了最先不真诚的那个人,早已经覆水难收,只能做到不再让这场混乱继续。

……

飞机在一个半小时后平稳落在萧衫机场。

机门缓缓打开,迟枝跟在男人后面出来。她本身也没有带什么东西,只有随身装手机和小东西的挎包,显得倒是轻松很多。

风很大,险些把迟枝的裙子吹乱。

她两只手压着裙摆,小心翼翼地从梯子上下来。

“现在时间还早,你回家还可以再休息一会儿,然后再去跟你同学聚会。”陆封迟说着,朝她看了一眼。

“嗯。”

迟枝抿了抿唇,看似很平静的样子,可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。

她在犹豫着怎么开口。

即使心里已经演练过了无数次,可真的要说的时候,脑子里却又忽然变得一干二净。好像思绪都被机场的大风给吹跑了一般。

陆封迟在杭市的司机已经派了人来接。

两辆车,一前一后。估计是要送她回家,另一辆带陆封迟去公司。

和陆封迟认识的这段时间里,从她的观察来看陆封迟还真的是挺忙的。有时候开会要到很晚,也没有所谓的双休日。

迟枝安静地站在旁边。

她看不出来这次的车又是什么型号,只看到了最前面那辆嚣张的连号车牌,浙A999L9。

司机先一步下来,礼貌地打开后座车门,没有多余的废话。

“让司机先送你回去。”男人在旁边说了一句,暗示她上车,语气淡淡的,很温柔。

迟枝的心脏像是被一根钢针戳了一下。

“陆,陆封迟,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……”

女孩儿低着头,抓紧了斜挎包的皮质带子。因为太过紧张,声音里有点微微的抖。机场的风吹拂过来,微微掀起了白色荷叶边的裙角。

迟枝想,不如就现在说吧。

她不想再占陆封迟一点便宜了,也不想再占着对方女朋友的位置承受各种压力和目光,只想将这一切尽快做一个了断。

“嗯?你说。”

陆封迟皱了皱眉,看着身下微微低头的少女。

有风吹过。

他看着风微微将女孩儿荷叶边的裙角吹乱,下面两条细长白嫩的腿,微微并拢在一起。很直,腿型长得很好看,连膝盖都是粉粉的。

迟枝的手显得有些慌乱无措。

在他的目光下,一会儿紧张的捏着斜挎包的带子,一会儿微微俯下身小心地按着裙子,避免被风吹起来。

她身上的那条裙子,还是他帮她选的。

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,她穿上一定会很好看。事实上,也确实在意料之内。

他的傻兔子,就应该穿白色的裙子。

“陆封迟,我们分……”

她话刚刚说了一半,因为紧张的关系忍不住顿了一下。可就当那后一半也马上就要脱口而出时,一道年轻而熟悉的声音却正好从她背后袭来。

“刚刚路上有一点堵车。”

迟枝后背僵了一下,还未转头去看时,林景延已经到了她的旁边。

她愣愣地看了对方一眼。

那人也像是接收到了信号般,也看了她一眼,随后礼貌客气地轻点了一下头,笑了笑,在原地站得笔直。

迟枝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。

“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?”

对面沉凉的声音打断了迟枝正在放空的思绪,她怔怔抬起头来,看着陆封迟张了张嘴,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。

“没……没事了。”

林景延站在她旁边,她整个脑子都混沌了。

她想,或许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。陆封迟这样的人,她就算要说分手也最好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坦诚。

而不是还有这么多其他人在场的时候。

即便她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,对陆封迟也没有这样那样的感情。但至少经过几天的相处,她也知道男人多多少少也是好面子的人。

何况陆封迟这种身份,又如此自我,如此骄傲的人。

她有点不忍心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这件事。

“没事,那我先回去了。”女孩儿抿了抿唇,整个肩膀松懈下来,这样说。

“嗯,你先回去吧。”

陆封迟也没有多想,只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
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迟枝的欲言又止。毕竟女孩子平常也是整个样子,像一只极易受惊的小动物。有时候,在他眼里很小的一件事似乎也会让她在心里这样那样想好久。

有时候会思索好久,酝酿好久然后才说出来。

有时候就放在心里,慢慢也就没有了下文。

迟枝垂着脑袋坐上了后面那辆车。车辆缓缓行驶上街道。迟枝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退去的景色,心里复杂得像是一团麻绳。

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。

……

从机场到迟枝租的那个小区要不了多久。

迟枝回家大概收拾了一下,简单画了一个淡妆,卷了刘海和头发,算是正式打扮了打扮。

她把身上那件裙子脱了下来,却在折叠时无意中看到了夹在里面的奢牌标记。

心里不自觉又沉了一下。

叹了口气后,她找了一个干净的纸袋,将衣服完好的放进去,暂时放了在书桌旁边,然后换了一身自己的裙子。

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。

迟枝打车去了之前群里约定好的酒店。

等她到的时候,其实很多人都已经到了。有之前的学长学姐,当然也有几个新面孔。不过他们模联社里面的氛围一直都很好,所以大家就算很久不见也不会觉得尴尬。

迟枝还记得,自己刚进来的时候还胆小的不行,说话也不敢大声。

做个自我介绍都支支吾吾,不过现在慢慢地已经放开很多了。

都是锻炼出来的。

虽说是前社长结婚,但其实也只是扯了个证的事,喜酒还没有确切的办。所以只是借了一个由头,带着已经毕业但还能赶得过来的朋友聚一聚,联络一下感情。

菜品一道道地上,桌上也摆了很多酒。

迟枝推脱不下,只好先跟着旁边另一个女生一样也要了一杯啤酒。不过她留了个心眼,除此之外又在旁边备了一杯酸梅汁。

等菜上齐,社长先是讲了两句话。

迟枝好不容易抿了一口酒糊弄过去,准备吃饭了,可不远处的门却又被推开。当时她正拿起筷子准备夹一块看起来很可爱的牛牛甜点,却忽然感觉到旁边的人都呼啦啦地站起来。

耳旁也是吵吵闹闹的,好像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。

迟枝没什么想法,只是很随便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。

身体却微微顿住。

她怔怔地看着林景延从门口走进来,还是穿着今天下午那身衣服,在其他人的簇拥下,坐到了离她不远的一个位置上。

她看着他,他也回看了她一眼。

“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?我说有可能来就是真的有可能来,怎么样?那些没来的小姑娘们该哭了吧?赶紧群里说一声,她们肯定要哀声哉道。”

前社长在一旁笑说。

“林神你现在可成了咱们学校的传奇诶。你不知道,金融与经济学院一上课就把你的例子拿出来说,弄得那些小学弟小学妹都把你当个神话来看。”

“啊?不不不,我也是只是打工的。”

“可别了吧,在恒盛当总裁特助啊,听说年薪百万吧?这还叫打工的,你让我们这年薪才刚十几万的可怎么活啊。”旁边有人打趣说。

“诶?迟枝是不是也在恒盛来着?我记得你签过去了,转正了么?”

忽然有个女生这样问了一句。

“啊……”

女孩儿愣了一下,默默点了点头。柔软的头发微微垂下,遮掩住好看的轮廓。

她低头看着眼前玻璃杯里面的啤酒,淡黄色透明的液体,还在不断往上翻滚着气泡,最后很沉闷的应了一声:

“嗯……”

“你们别小看她,她现在可比我的地位高多了。”

迟枝低着头,却忽然听到了林景延的声音。

很纯粹的男声,没有陆封迟那样低低的,但是明朗干净,像春日初雪融化时淙淙的流水。

她喜欢的就是这样干净又绅士的他。

对方话音这样落了,不少人跟着在起哄问。

“你们不知道么?迟枝现在可算是我的准老板娘。”

林景延的声音里有着笑意,有一种很随意地开玩笑的意味。

他只有在私下里才会如此。

只是,对方话音刚落。

迟枝伸在空中的手臂便忽然顿了顿,夹着甜品的筷子也没有拿稳。

以至于那块甜品,啪得一声。

掉在碗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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